乌托邦（一）过节
乌托邦（一）
过节
阿然x阿贤
乡土文学，《呼兰河传》上头产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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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十五是个鬼节，死了的冤魂怨鬼是不得脱生的，在地狱里困住，找不到路。这天要是有人愿意放一盏河灯，那鬼就能托着灯走，好歹可以看见阴间到阳间的路了。
这鬼节对鬼倒是个好事，那些活着的正人君子，没忘记冤魂怨鬼，就点盏灯，什么形状的都有，白菜灯、西瓜灯，还有莲花灯。
可这也有个矛盾，既然七月十五鬼脱生去投胎，那七月十五出生的孩子，保不齐就是那个孤魂野鬼投胎来的，多不吉利。
阿贤就是七月十五出生的。他爹那晚上去放灯求个平安，回家的路上看见家里的下人跑来找他，火急火燎的，跑到他面前喘着粗气说生了生了，他爹心里一惊，心里暗道完了，肯定是哪个鬼投胎投到他家了。回家一看，孩子糊着血在哭，孩子妈失血过多，没了。
他爹不喜欢这个儿子，每次一看见他脑子里就想起那天晚上的河灯。阿贤在家里就成了空气，照顾他也是家里的下人在做，没在家里正桌上吃过饭。也只有祖父总是挂念着他。
后来长大些了，就认识了东街小学堂上学的阿然，天天翻墙去找他，从口袋里掏两只蝈蝈，或者给他带两块卖麻花的走街串巷卖的麻花。
阿然的家人是惯不爱他和阿贤玩的，总觉着阿贤命里带煞，明里暗里提点了好多遍，阿然也跟没看见一样。
每年七月十五，阿贤总叫着阿然去放河灯，他没什么避讳的，只觉放河灯好玩，放了自己的莲花灯就催着阿然放。
莲花灯放进河里的时候，和尚为庆祝鬼脱生，要打鼓，叮当叮当响，还念着经，不知道念的是什么，没人听得清，大概是往生咒之类的，也是怕鬼着急先走了，那咒念得赶急忙慌的，阿贤就模仿着给阿然看，两个人就蹲在河边笑。
念完了经就得吹笙管笛箫，吹的人大抵也是老手，那声音实在好听，远近皆闻。
灯一下来，一河都是，金忽忽的闪着光，好看极了，孩子们拍手叫好，阿贤和阿然看出了神，脑袋靠着脑袋就坐在河边看。
灯光照的河水幽幽发亮，那灯白天看倒没什么，晚上看活像天上的星，一颗一颗闪着光的，阿贤伸了手给阿然指，那最亮的是大昂星，次一点的是二昂星，数着数着人也都散了，热闹走到了冷静。
阿贤就牵着阿然去追河灯，灯越顺着水流越稀，有的灯流到半路灭了，有的被孩子拿长杆子捞走了，还有的渔船也捞了两盏，放在船舷上亮幽幽的好看。
再到下流，就只有几盏灯了，阿贤还记得自己的灯，眼睛一直粘在上面没下来，阿然的灯倒是阵亡了，被岸边生的野草挂住了。
后来灯越飘越远，阿贤就不追了。
那灯一顺着漂下来的时候，还真看不出什么，但到下游了，乌黑的河水上漂几盏渐行渐远的灯，倒是像鬼托着走了。
阿贤盯着飘走的灯，施施然开口问阿然。
“这河灯漂到哪里去呢？”
阿然也不知道说什么，只好拉着阿贤的手牵着他往回走。走了好远好远，才低声回了一句。
“去想去的地方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