椰椰小熊喝牛奶

为你我受冷风吹,寂寞时候流眼泪🦋

乌托邦(二)跳神

乌托邦(二)

跳神

  

阿然x阿贤

乡土文学,《呼兰河传》上头产物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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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夏秋冬,一年四季循环地走,大人们照常耕作,孩子们照常上学,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。风霜雨雪,能挺过去的就过去了,不能过去的就只能随雪融化后流下来的泥水去了,一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响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
小城的日子是平凡的,无趣的,唯一会变的是小孩会因为年岁的长大,升入高一年级的课堂。把课读完了的,有的回了家接过他们爹的锄头,为一家老少接着操劳,有的走了,去城里了,再也没回来过了。

日子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,枯坐在小城口的那块石头上,风霜雨雪,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,用浑浊的眼注视小城。

当然了,除了这些卑琐频繁的实际生活,在精神上,也有盛举。

比如跳大神。

大神是会治病的,这次大概也是哪家心爱的幺儿落了疾病,才请了大神来。

大神都是女人,穿着奇怪的红色裙子,围在腰上,仪式开始的时候也没有乐声,就站在那儿打哆嗦,提着裙子。后来幅度越来越大,嘴里念念有词,最后竟是要倒。

倒是倒不了的,她身后有凳子,面前牌子上摆着牌位,牌前点着香,请神用的,一般香烧到一半神就来了,那女人开始乱跳,浑身是劲儿,和之前倒是不一样了。

这就代表神请来了。

二神就得给她递鼓,大神拿了鼓便跳,嘴里唱他的降生,乘着云,随着风,过了山川湖泊,最后来到了城里。大神二神一问一答应和着,一切顺利,要送神归山了。

阿贤这个时候拉着阿然坐在这家的墙头上,还挤下去了好几个小孩儿。院子里挤满了人,女人拉着孩子,男人抽着烟,一群人围成几圈。都是来看跳神的。

送神归山的曲子是顶好听的,鼓打得格外响,一声一声把小城拍醒,大神也唱得好听,歌声传得远,边上几家屋子都点了灯有人端着碗出来听。

阿贤他们家当年也是请过神的,他小时候高热不退,下人法子试尽了,也没办法把他脸上的红褪下。他爹大抵也是不想就此绝了后,还是请了女人来跳神。

规格是挺大的,就是那女人牌位新得还发亮,上边儿没几个字,一看就是个新人,百般下不来神,和二神闹了起来,说这孩子不出今夜必死,死了还像野鬼,散不了,花灯也没用,要招灾。烧香点酒全做了,最后鸡也杀了,血溅了一地,地上祭品全沾了血,就是没法子把神请下来。

一院子人吵吵闹闹,大神二神闹得不可开交,乡里埋怨阿贤他爹请神不尊敬,神才不愿意下来,也有的说是这孩子是鬼投胎的,神不保佑的。

阿贤不信这个,大人争论的时候,发着昏从房子摸出来,去装祭品的碗里摸了几颗枣,在衣服上擦了血吃了,看着无趣,从人后边儿钻出去了。

阿然听着他讲,手搭在阿贤手上,阿贤讲着讲着就不说了,在墙上往下边儿丢石子,让那个扎冲天小辫儿的孩子给他去摸一把枣儿花生。那孩子刚被他挤下墙,现在也不乐得搭理他,没去。

那边还在唱。

跳绳的词调混杂着鼓声,实在冷冷森森的,越听越悲凉。

“大仙家回山了,要慢慢地走,要慢慢地行。

“我的二仙家,青龙山,白虎山……夜行三千里,乘着风儿不算难……”

阿然后来搬到小城里的,不知道阿贤小时候还害过这么大的病。赶忙抓着话头问他怎么好的。

阿贤从墙上跳下来,朝回家的路走,阿然跟在后面,阿贤的声音被四周的人吵得有些模糊。

“在湖边吹了一夜,第二天自己好了。"

请神的歌儿越来越远,天上还有星星,亮闪的。阿贤拉着阿然数星星,嘴里也不停。

“我本是想沿着那大神来的路走一遍的,到了湖边发现我既是没法乘风也没法儿腾云,索性就坐下了。”

“何该我命大,倒是活了。”

阿然拉着他快走,手攥得死紧,不要他接着说了。

阿贤也不恼,眼睛滴溜溜转,看着俏皮得很。阿然掐了他的话头,恶狠狠瞪着他说日后一定带他走。

阿贤听完笑了,嘟哝说哪有那么容易走。

阿然有些急了,眼睛都红了一圈,还是发狠说要带他走。

最后还是阿贤拗不过阿然,看着他眼睛说一定会走的。


请神是为了治病,可不知那家病人终是好了没好。

过了十天半月,跳神的鼓又得响,叮叮当当,人们又得翻墙来看,看这一家的大神有什么本领。

入了夜,听大神二神唱歌送神归山,送神归山的鼓还是打得漂亮。有些女人听了总是要哭的,像是陈年旧事都从土里翻出来找她了。

等到下一次请神,她又穿着自己的漂亮衣裳去了。

日子还是日复一日,像个闭了眼的老人,靠在城口的石头上。城里的日子都过进了城口的坑里,乌黑的泥粘稠地把所有记忆都吞了,也没人愿意去花那个时间再去把它挖出来了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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